[諾特] 浯島．金門(01)：金門印象

初見料羅灣。


我只覺得頭昏腦脹。在一間不起眼的餐館內隨意點了牛肉湯麵便坐下。正當我以為可以為這一路舟車休息片刻時，霎時間頭腦卻開始旋轉了起來。眼前所有的物品都在旋轉、飄移，讓身體不由自主的產生嘔吐感。下一秒鐘我一面如擱淺的魚在岸上大力呼吸，一面托著頭讓旋轉的速度慢慢減速，直到這陣嘔吐感逐漸散去。轉瞬間，眼前的景色再度鮮明起來，這時我看見三三兩兩的著迷彩裝的阿兵哥有說有笑的進到餐館，其中一人喊著：「一碗牛肉麵」。


這是我對金門的第一印象，想像中的軍事色彩加上紮實的暈眩，令我感到平凡人們眼中的不平凡。我再度深深的吸一口氣，只想逢人便說今天天氣真不錯（我想這裡應該還帶有一點獨自旅行的興奮與期待，因此甚麼都美化了）。


不過把自己生理上的暈眩全都推給這座狗骨頭小島好像有些卸責，因為肇事者其實與金門島無關，而是與怎麼來的交通工具有著絕對關係。不過說到底，這年頭到底還有多少人會花九個鐘頭從台中港坐船到金門料羅灣？我想大概除了不想多花錢的金門人之外，大概就只有占極少部分的偽金門人吧。於是，在搖搖晃晃的金門快輪上，我看到的盡是老人家以及幾個家族，這些人說著閩南語然後開心的吵吵鬧鬧，誰都知道沒有什麼事比回家更快樂的了。


對照於歸巢的燕群，我反倒像是正在遠行的雁。看著上船前發的炒飯餐盒我感到十分納悶，就算不論餐盒，如果以一分錢一分貨的角度來看，金門來回台中港、台中港搭接駁車到台北中正紀念堂，怎麼算都不大可能六百台票就打發（扯的是我發現不只台北有接駁車，幾乎各大城都有）。當下是有那麼一點驚訝，想說傳說中的金門縣政府原來真的那麼有錢，結果當我整理東西卻發現一件特別的文宣躺在一堆廣告中，定神一看，原來是「請支持某某某縣長候選人」的面紙。當下我以一陣曖昧不明的笑回應，下一秒，台灣海峽卻已經等不及讓我多想，在小浪轉中浪的節奏下，我必須快速躺下來裝死。


或許是台灣海峽太過熱情，一夜激情後不少人跑到廁所去抓兔子。雖說我逃過大劫，但就算如此仍難逃令人目眩神迷（？）的天旋地轉。當我踏上料羅港堅實的土地，只覺得有陸地真美好，美好到真想親吻這片大地（其實是差點跌個狗吃屎）。


端午連假的金門返鄉船回泊家鄉，使得今日的料羅港灣十分熱鬧，金門縣縣長李炷烽殷情地招呼下船的旅客，周邊的文官大聲嚷嚷的說些場面話。不用想都知道，這深得人心的建樹一定要好好地宣傳一下（雖然深得人心的部分只有在價錢）。我穿過擁擠的握手人群，然後思考著如何逃離料羅，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在金門東南隅小到不能再小的村落，換句話說，這裡可以說是除了有個名氣的名字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地方。所幸，我在港口發現幾台待開的公車，它們上頭分別寫著「金城」、「水頭」、「山外」、「沙美」。當下除了再次驚嘆金門縣政府還真是有錢與貼心之外－－重點來了，此時也是該做抉擇的時候。是的，要逃離料羅，除了走上五、六公里的路之外就是使用眼前的公車。


「金城」是金門島現今最大的城市，位於金門島正西。「水頭」，位於島上西南，這地方是往烈嶼（小金門）與廈門的門戶。「山外」，金門第二大城，位於太武山南方、島上東南。「沙美」與山外相對，位於太武山北、島上東北，是以前金門最熱鬧的地方，現今繁華退去。


最後我隨著開往沙美的車，原因是聽說那裏的閩式燒餅很好吃。



沙美街道。


到了沙美車站，我才在後知後覺的從地圖認出了沙美到底在哪，並且恍然大悟的了解原來這裡就是金沙鎮的第一村落。背著背包走進了早晨的沙美老街，時間正好是阿桑出來買菜的尖峰，人聲鼎沸。但我一拐進一個巷子之後，我看到的是安靜的街以及鮮少使用的金沙戲院，寧靜到只剩下街上的麻雀嘰嘰喳喳。這裡以前幾乎是金門的第一大城的啊！應當是國軍的聚集場所啊！我想問的是，這裡滿山滿谷的行動叢林到哪去了？畢竟這裡是離中國大陸最近的村落，不是應當時時戒備的嗎？現今的沙美城活像是小孩穿大衣一般，在四周散滿了凋零的空屋，而這些廢棄的空屋在微風輕撫傷口後，彷彿在悠悠泣訴。



金沙戲院。



過時的早場電影。



金沙菜市場。


疾行的機車劃破一方寧靜並將一地的麻雀全部驚起，而後麻雀們便轉移陣地在屋頂上討論著方才那台機車的暴行。我當下突然羨慕起那群麻雀，因為對於金門行我是沒有任何計畫的。於是繞了一圈之後我便翻開地圖，東瞧西望後覺得到金門島最窄的地方應該很炫。決定了，以幾聲快門聲與沙美城道別，島上的旅行正式開始。


狗骨頭的中央稱為「瓊林」，或許可以用來解釋這裡讀書人很多。這裡有一尊高大的風獅爺，披著紅巾好不威風。隨手拿的旅遊資訊寫著這裡有個瓊林坑道，據說很迷人，於是我滿懷欣喜穿過如迷宮般的古厝群到達里辦公室。不過當我進入里辦公室時，卻發現這裡人滿為患，而坑道端寫著今日封閉。



好不威風的風獅爺。



瓊林一景。



人滿為患里公所。


好吧，是有點掃興，但來都來了總不能說沒有開放就走吧。我走進里辦公室旁邊的展廳恣意瀏覽，之後我便與管理人員聊天。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，原來里辦公室之所以會水洩不通，全然是因為今天是金門發金酒卷的大日子。所謂的金酒卷跟台灣本島的消費卷有點像，概念是因為金門酒廠回饋地方，因此發給里民金酒卷來換酒。先不問金酒卷何時開始有，但可以確定的是每年幾乎都會發。有趣的是因應地方民情，這裡的商家腦筋動得很快，紛紛打出「消費使用金酒卷打N折」的促銷方式。


既然坑道無法進入，那只好先到金門的第一大城－－金城，先走上一遭。因為金門島上的大多數公車都是從這裡出發，在這裡思考下午的行程可能是比較妥當的決定。於是在告別別緻的瓊林公車站（噢，我真的覺得這公車站真美麗），心裡盤算著一路奔馳到金城後，應當先找間餐館來吃飯。


「在地消費，就算吃到雷也不可以把錢花在連鎖便利超商上。」我對自己說。在金城市區內經過了兩三家7-11，我看到一間平凡的餐館便走了進去。或許是從下船到現在我還沒有真正的「靜」過，於是當我一坐到板凳上，我一時間感覺到沉重的暈眩。


當下我只覺得頭昏腦脹，可能是因為金門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太過目不暇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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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次軌跡紀錄
浯島．金門(Day1)
浯島．金門(Day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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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為「浯島．金門」系列文章：01、02、03、04、05、06、後、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