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小札] 霧之路．南橫

玉井街頭，即將被載去賣（誤）。


八月初，我與一些地理系的朋友徒步走訪南部橫貫公路（即南橫）。廣義的南橫是指台20線正線全段，即台南市中西區至關山鎮德高里。而狹義的南橫則是指舊時的關山越嶺道（不過非全都在台20線上），即六龜到海端。這段旅程我們自玉井搭車到甲仙，接著轉車到梅山口，隨後開始徒步到利稻，最後包車回池上。簡而言之，在梅山口（110公里處）至利稻（177公里處）這段，我們是以步行的方式漫遊。


對我來說，南橫是一條「霧之路」。每當過了中午，便可以感受到自山底而來的風悠悠吹來，瞬即，眼前便出現了令人大囧的迷霧。比起其他道路，她迷濛、美麗卻又危機四伏。走過南橫的人很難不愛上她，這一路的檜木令人敬畏，地層令人驚訝。但我最難忘懷的是這一路的風景，山與河是多麼貼近，而人是如此的微小。


之一：玉井→梅山口

台南、玉井、甲仙，穿過幾個大城與小鎮後，我們正在這輛快速行駛的公車上。沿著台20線一路向東北穿越，荖濃、寶來、桃源等聚落急速的向後方退行，伴隨幾個高超的轉彎以及乘客因失重的呼叫，我們抵達梅山口。梅山口，顧名思義就是往梅山的入口。這裡是公車行駛的最遠距離（南橫公路西段），也是我們步行南橫的起點端－－我們計畫從這裡沿著台20線一路向東而行，最後抵達台東海端。



梅山遊客中心。


由於我們今日計畫住宿於梅山青年活動中心，所以抵達之後，全團陷入無事可作，輕鬆自在的狀態。下巴提議向南走到樟山地區，一路上也就走走看看。我們進入樟山國小，然後橫越荖濃溪（這裡有座紅色的阿其巴吊橋），隨後就在溪畔玩水與嬉鬧。



阿其巴吊橋上。



荖濃溪畔。



丟石頭到對岸。


離開樟山國小，我們返回梅山口，便結束了這一天的步行行程。由於這一天大家幾乎沒有操到，整個就是十分的逸樂。我在梅山口印象最深刻的事倒不是步行間發生的事情，而是在吃飯的時候某團員指著一盤菜問：「老闆這是什麼肉？」只見老闆開朗的說：「是很好吃的肉啦！」眾人才發現案情並不單純（我推測是田鼠肉）。


之二：梅山口→天池


梅山青年活動中心。


我們自梅山口出發，今天終點是遠在26公里外的天池山莊，眾人皆不敢大意。反覆確認攜帶的物品後，台20線110公里處，整隊出發。



梅山簡介。



啟程，110公里處。



梅山明隧道。



沿路的地下水出露。



台20線道路一景。


假設你熟知台20線，在梅山口往後的這段路你應該會恨得牙癢癢。由於梅山口北方的唯金溪河谷寬廣，於是公路必須沿著等高線移路成反C狀繞行。是故，整天前頭三分之一的路程我們皆能瞧見梅山部落，這整個就是使人信心全失。



還看的到梅山...



硬頁岩。一種變質岩，質地堅硬。


出了唯金溪流域後，開始比較有往前踏行的感覺。不過考驗才正要開始，過中午後山上開始起霧，隨後開始下起大雨。霎時一陣兵荒馬亂，穿雨衣的穿雨衣，收相機的收相機，好不忙碌（誤）。儘管天晴時有天晴的風景，雨霧時有雨霧的浪漫，但我還是喜歡走在乾燥的道路上，畢竟下雨後溫度降的相當快，在保暖上需要相當注意。



破碎的大地。


由於下雨使得士氣遞減，每個人宛如行「濕」走肉（再誤）。在禮觀隧道暫歇之後，大夥重新面對隧道外濕冷的空氣。行至中之關時一片霧茫茫，展望全無（但廁所裡好多青蛙在唱歌）。直到抵達天池，眾人才宛如看到海上燈塔，飛奔向上。霧裡的天池喚起我年幼時的回憶（不知道幾歲時，我曾與我的父母來過這裡的招待所住宿），我印象中，那天也是有著如同今日般的迷霧。


刻苦的抵達天池之後，眾人幾乎是氣力放盡。除濕機開的再強，衣物的水氣似乎永遠都無法乾燥。山嵐、細雨籠罩在天池，整夜不散。


之三：天池→啞口


林務局天池分站


清晨可謂一掃陰霾，彷彿昨日的細雨綿綿似乎完全沒有發生過。由於今日到下個停駐點只有十多公里（幾乎是昨日的一半），早晨我們便在天池附近繞繞。爬上通往長青祠道路，一條岔路引領我們前往天池。現在的天池優養化相當嚴重，另外因為池水鮮少流動的關係，蚊蚋頗多。簡單的停留一會後，我們折回往觀景平台前進。由於早晨天氣甚好，展望奇佳，可以一路看到玉穗山甚至玉山群峰。



往天池、關山越嶺道的指標。



天池。



玉穗山、遠方可見玉山群峰。視野極佳。


飽覽群山後，我們自136公里處向東續行。這一路上風景甚佳，不時飄陣陣的樹木材有的清新香味。路過通往關山、庫哈諾辛山登山口的進涇橋後，我們往檜谷前進。在這段路可以充分體會到兩種風景，其一是茂密的檜木林，覆蓋了整座的山坡；其二是裸露的大小石塊，展示了大地的傷痕。



出露的地下水成了小瀑布。



可能含鐵的岩層。



檜谷，這裡有大片的崩塌地。



注意獼猴！



白化針葉木。



好似柔軟的綠地毯。



霧之路。



走向迷霧。



大關山隧道前，啞口，高雄端。



位於大關山隧道左側(高雄端)的啞口林道。


越接近大關山隧道，霧就顯得越濃。原本我們打算在隧道前休息，未料一陣突如其來的午後陣雨打亂了我們的陣腳，眾人便匆忙的穿上雨衣準備進入大關山隧道。隧道內的道路泥濘不堪，上頭、山壁正汨汨的流出水來。但最刺激的還在後頭，當轎車經過的時候，眾人聚精會神不容許任何差錯（我突然想起了吊橋理論）。隧道內是我覺得整段路過得最慢的時刻，時間在隧道內被寒冷凝結而停滯不前，直到隧道盡頭的光出現－－那道光彷彿是救贖，宛如是所有真理居住的地方，引領眾人加速狂奔。



大關山隧道，啞口，台東端。


出了隧道，我們便踏入台東縣的縣界。我們攻佔了這裡的涼亭以及行動小吃攤，討論方才那段歷劫歸來的故事。當我們再次整裝出發時，只見霧越來越濃。這片霧濃到抵達啞口山莊時，我只隱約見到黃色的建築；濃到只聽到遠方的耳語，但誰也看不見。


之四：啞口→利稻

和昨日不同，今日的晨光伴隨薄霧緩緩落下，展望不良；峽谷的風十分強勁，強到有一度我以為我可以與鷹同翔－－不過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下雨。由於得知莫拉克颱風即將襲台，我們便放棄今日住宿於利稻的行程。打算一路飛奔至利稻，然後驅車前往池上。


可能是要回家，也可能是意識到要逃難（誤），所以今日行走的速度頗快。儘管緯度相仿，但這一路的風景比大關山以西還來的壯闊。東段不僅僅是山勢突兀，同時河谷也相當的雄偉（這裡的河流也從荖濃溪轉變成新武呂溪）。我們快速穿越向陽、栗園與摩天，植被也從高聳的針葉林轉變成翠綠的闊葉林。向陽似乎是森林遊樂區，有幾間小木屋坐落在這裡，栗園附近則是一個聚落都沒有看到，只有永無止盡的彎路，要看到當地居民大概要到摩天之後－－話說，這裡的土地利用真的令我嘆為觀止。



一個髮夾彎！



飛快踏行中。



台20線沿等高線而開。



台20線道路一景之二。



大崩壁。右方可見人為開發，嘆為觀止。


離開摩天後，利稻就在山下。一百七十、一百七十一......，經過幾個蜿蜒的道路，我們終於抵達利稻部落的出口，台二十線一百七十七公里，到達終點。



175公里處。



利稻聚落。



利稻簡介。


對於南橫，我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步行其上。走這一段六十七公里的路，讓我體會到用自己的雙腳來了解這條道路與土地，竟是如此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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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次軌跡紀錄
霧之路．南橫(Day1)
霧之路．南橫(Day2)
霧之路．南橫(Day3)
霧之路．南橫(Day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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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.11.03. 後記

過了450天這篇南橫行記才寫出來，過了一整年，我印象最深刻的反倒不是在南橫上的過程，而是隔幾日的八八風災。我還記得在當天（2009.08.06.）抵達花蓮車站後，幾乎所有的旅客都是大包小包的聚集在月台前等候火車（老實講我沒看過花蓮站可以這麼多人）。我想我永難忘記回到家後，在報紙與電視上看到甲仙土石流、小林滅村以及南橫崩塌（當下的我整個就是失神）。是的，我們在山上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：不住利稻直接回池上。假設我們當時執意住在利稻，想必我們便困在部落......。


這場風災帶走了太多生命，無論是土地上的居民、動物或是聳立千年的林木。我默默的祈禱這條「霧之路」可以與自然共存，也希冀在山上的朋友一切安好。畢竟，這條路是如此的重要，如此的美好。